2020 03 11 左永安顧問 朱銘美術館的經營與管理經驗 文:朱銘美術館執行長 吳素美
朱銘美術館的經營與管理經驗
文:朱銘美術館執行長 吳素美
朱銘美術館隸屬於朱銘文教基金會,基金會於民國八十五年
成立,以發展兒童美學、啟發兒童藝術涵養以及推廣雕塑藝術為
主要宗旨。朱銘先生前後費時十二年完成整個美術館區的整建工
作,並於民國八十八年九月十九日起對外開放,正式營運。
朱銘先生以「創作一件作品」的態度來籌建這一座美術館,
也因此有時忽略了考慮某些參觀上的機能問題;此外,軟體工作
僅開始於美術館開館前的五個月,極短的開幕籌備時間,使得美
術館工作人員以「做開館應做的事」為優先的考量下,在五個月
內積極的準備迎接大眾,其間有極具效率的工作狀況,當然也不
乏一些錯誤的示範。
本人於朱銘美術館開館前即擔任美術館執行長一職,故參
與了那分秒與時間賽跑的開幕籌備期以及美術館開館後的兩年工
作。本人著實體會到私人博物館經營的不易,但於這許多的不易
當中,本人與美術館同仁亦整理出許多解決的辦法,以下本人將
就美術館開館前五個月的工作經驗及對開館以來兩年內所遇到的
部分重大問題,舉例提出我們的做法與看法,亦期盼各位先進給
予批評與指教。
極短的開幕籌備期 五個月
■簡化組織架構:工作內容較複雜但涉獵程度較深
在有限的經費下,欲維持美術館基本之四大功能:研究、
典藏、展覽、教育推廣,我們需盡可能地簡化組織架構,於當時
,我們將展示、典藏皆歸入展覽部,而最初雖規劃有研究部門,
但當時並未聘請研究人員,而是由部分展覽部人員兼任;負責教
育推廣工作的則為企劃部;行銷部負責美術館對外的行銷活動、
聯絡等工作以及內部的接待事宜;另外設有公關部負責對外新聞
的發布以及協助館長與執行長進行募款的工作。整體而言,因人
事較精簡的緣故,許多同仁常有從頭到尾負責全案並直接向館長
或執行長報告的機會,而因此有較深的涉獵程度,非常有助於日
後相關案子的執行。但有時亦須處理較為繁瑣的工作,對此亦曾
傳出抱怨,但經過溝通,多數人員能接受在人力不足的前提下,
會有較繁瑣的工作產生之狀況,且從這些工作當中,卻反而常常
能檢試同仁的細心程度。
■募集工作人員:人格特質最為重要
美術館因地處金山鄉且因私人美術館之故,經費往往不能
與公立單位相比,故增加求才的困難度。基於這樣的原因,我們
更明白所需要的人員除了要有一定的工作經驗外,亦須具備以下
幾各特質:1.仰慕朱銘先生或朱銘先生之作品;2.較不喜愛塵囂
的都市生活;3.較喜愛融洽如家人相處一般的工作環境等,其中
又以第一項最為明顯。故往往在面試時,特別詢問其動機為何,
就第一階段我們所募集到來自台北的工作同仁而言皆具有以上幾
項之特質,也因此美術館開館至今兩年內,館內一級主管皆為開
幕前所聘請的第一批人員。而於此期間,我們亦決定提供大多數
的基層工作機會與金山地區的鄉民,並透過訓練使其有能力進行
導覽或簡報性的工作,而亦希望藉由工作機會的提供,我們能與
社區有較多的接觸機會及較良好的關係,此關係也有助於日後義
工的募集。
■確認美術館走向與定位:有助於日後工作的進行
在募集到一級主管後,我們開始討論美術館的定位與走向
,期間我與館長便花費整整一個多星期與朱銘先生溝通,我們有
的共識是:1.美術館的宗旨需涵蓋基金會的創會宗旨,特別是在
兒童美學教育上的推展;2.美術館的名子雖為朱銘,但不希望它
是一個僅呈現朱銘個人作品的美術館或僅是一座紀念館,我們希
望此美術館能呈現更多當代藝術家的多元作品,特別是雕塑方面
的藝術創作!3.獎勵及栽培年輕藝術家,提供年輕藝術家或是就
讀於藝術學校的學生們創作空間並贊助其所有創作所需之材料;
每年並甄選、贊助一位駐館藝術家於館內進行創作,也協助其規
劃館外的展出機會。
現今的美術館或博物館無不想盡辦法與參觀 者親近或製造
更大的參觀回遊率,其主動性比起以往要高,且方 法與活動又
比過往新奇活潑,例如:我曾於美國的費城美術館中看到,館方
為了吸引年輕市民親近美術館,在假日於美術館廣場前舉辦舞會
或是提供品嚐咖啡的活動;而費城的羅丹美術館,在秋季,由於
有大量的落葉,而館方人員又無力自行清除,所以在秋季的假日
,於美術館的花園內舉辦市民野餐活動,讓參與活動的市民們於
野餐之餘順便為美術館花園清掃落葉,當然眾多參與野餐的市民
,多數還是會到館內參觀,而由於野餐活動多屬於全家人一同參
與,所以美術館無形當中吸引了不少年輕的參觀者。因此我們向
朱銘先生提出美術館可以有一些「休閒」走向的活動或是應避免
讓人把美術館「嚴肅化」的想法,然而朱銘先生卻不能認同:因
為朱先生對於「休閒」兩字有較狹隘的解釋(休閒是歡鬧玩樂的
活動),他認為提到「休閒」兩字會破壞美術館高雅的氣質與氣
氛。但,其實參觀美術館本就屬休閒活動之一,不是嗎?
所幸,朱創辦人僅在這二字上堅持但並不對我們所企劃的
活動有太多的意見,是故我們便從一些些的活動中展現美術館親
近參觀者的作為(但不提休閒二字),其中也涵蓋了作品的展示
方法。我想一個組織的定位與宗旨對於組織本身是相當重要的,
當然相關的宗旨亦非永遠不變,隨著時間的變遷亦可作適當的修
正,但時時檢試組織的活動是否偏離組織宗旨與定位亦是不可缺
少的。我們所幸能與創辦人有討論的機會,以便確認創辦人創立
美術館之目的及經營上的想法,這對於日後經營順暢與否是非常
重要的。
■訂定短、中、長期計畫:借助朱銘先生既有之名氣及媒體關係
在確認美術館的定位與宗旨後,我們便開始試圖規劃出美
術館各時期的計畫:
就長期(6~10年)而言:讓美術館發揮更強的教育功能,
以及透過國際化的館際交流使美術館能介紹更多當代傑出藝
術作品給國內的民眾,而朱銘先生創辦一所藝術學校的目標
亦涵蓋在我們的長期計畫中。
就中期(3~5年)而言:讓本館成為台灣民眾皆想造訪的一
座美術館是我們的目標,其中包含了創造美術館參觀者的回
遊率,而不論自給自足或是尋求穩定的捐助者以解決美術館
營運資金上的問題是中期計畫中的另一項目標。
短期(1~3年)計畫方面:建立美術館知名度,尋求大眾的
認同,並在有限的經費內逐一落實美術館基本功能,以及與
社區及企業團體建立良好的公共關係。
在開館前或乃至目前為止(仍處於短期計畫中),我們一
直努力地建立美術館的知名度,我們發現媒體對朱銘先生的興趣
大於美術館本身。例如:許多的媒體皆有對朱銘先生進行專訪的
計畫。我們也發現一般民眾也許不知道即將有一座美術館要誕生
,但絕大多台灣民眾皆知道朱銘,而且知道他是從事雕刻工作,
所以我們改變了原來強調美術館的宣傳方式,而將重點放在朱銘
先生身上,並替他安排一系列的專訪,但將採訪背景置於美術館
,而朱銘先生除了談自己的藝術外,必於每一次的訪談中提及這
座美術館,慢慢地讓人也知道美術館,此類的採訪報導於開幕前
的五個月內至少出現26次(不含開幕檔)。另外,我要特別提出
與媒體建立良好關係的重要性,在無任何廣告預算的情況下,良
好的媒體關係的確是宣傳上極大的助力,朱銘先生長久以來與媒
體保有極好的關係,但又無被報導過度的現象,故對於一些媒體
而言仍有一些神秘感,也因此方便我們替他安排採訪,並間接地
讓美術館有更多的曝光機會。
■解決附屬餐飲及禮品開發問題:由另一組織負責,但美術館控管
一座美術館的經營是難以僅靠門票的收入來維持的,所以
美術館常積極尋求其他開源的方法,於館內經營禮品販售區便是
常見的方式之一,而面對眾多參觀者,「吃」是另一項問題。本
館隸屬於財團法人,無法經營餐飲事業,而商品的開發往往需要
大筆的資金,亦非本館當時可以承擔。原計畫發包予其他單位來
經營,但多因美術館的地點、開放時間、氣候、未來的不確定性
…等因素,使得廠商紛紛拒絕於此設立分店或投資。
最後,我們由朱銘先生親屬所屬之公司投入新台幣約一千
萬元以負責館內的餐飲及禮品開發的工作,雙方並協議在此公司
未回收所投入之資金前,美術館暫不收取任何權利金,而此公司
除餐飲部外,另聘設計小組共四人於美術館內工作,館方直接管
理並參與其設計,雙方合作期間,此小組須負起館方所需之一切
文宣品的規劃、設計以及協助編輯館方所發行之刊物等事務,但
不收取任何費用,一切之設備與人事花費皆由所屬公司負責,館
方僅提供空間做為設計小組辦公之用。問題的解決,與其說是合
作,不如說是此公司對美術館的一項幫忙,以美術館開館時的財
務狀況(於後文討論)而言,實在有困難拿出多餘的資金投入餐
飲或設計工作,而此項的合作中,館方因有參與的權利,故可以
確保美術館禮品店內每一項商品的品質及設計風格。
■檢視所有硬體工程的進度:調整開放區域 創辦人朱銘先生雖花了十二年的時間籌建這座美術館,但
約有百分之七十的工作集中於最後兩年,由於將在九月開館的決
定於本人到職前已作出,且已有媒體陸續登出消息,所以雖然在
檢視與討論後,發現部份硬體上的進度無法如期完工,亦無法將
開幕的時間順延(我們原建議次年的元旦或春假期間)。
於是,我們著手調整開放的區域,對於一些絕不可能如期
完工的空間便決定不於這段時間內繼續施工,例如朱銘工作室,
所以工程人員便調整其工作內容,以將時間做有效的分配,即便
如此,在開館前的最後兩個月,工程人員們已分成兩班制,每天
工作到午夜。討論起當時開館時間的決定過程,其實發現有以下
幾項錯誤的推估或想法:
1.錯估與政府文書往來所需的時間。
2.希望於雨季來臨前開幕,卻無意識到台灣夏季的陣雨或颱風可
能影響工程進度及開幕後亦可能立即進入雨季的問題。
3.錯認開館後相繼的費用支出可能因為門票收入的補貼而低於未
開館時的工程投入支出。
4.十多年的辛苦籌建後,極盼將成果呈現給大眾的心理,導致過
早提供媒體並未經過周延考量的開館時間。
5.錯誤地認為局部的開放是正常且可以被接受的觀念,卻無意識
到可能因此造成參觀者的抱怨或引發工程危險等。
■與鄉公所及鄉民適當的溝通與拜訪:視美術館為金山的一部分
金山鄉地區約有二萬名人口(實際居住者約一萬二千人)
,開館之前,雖已於此建設約十二年,但除了曾參與工程的鄉民
外,知道美術館的人實在不多,甚至有人以為這是朱先生在蓋一
座有大花園的「別墅」。
當時我們利用招募而來的金山地區同仁,分組於金山的市
場、學校、客運總站...等地點,分發開幕消息給大家,亦歡迎鄉
民免費於開幕的前三天到館參觀,對於主街道上的商家則以挨家
挨戶的方式進行拜訪,說明美術館與他們的關係,而對於美術館
的近鄰,則以主管攜禮親自登門拜訪的方式去了解鄰居們對美術
館的看法。而當地鄉公所、派出所、警察局、學校等,也是我們
拜訪的重點。
與鄉民及機關的接觸,除了建立初步的良好關係外,從中
得知鄉民對美術館的希望或抱怨也是相當重要的一部份,例如:
當時普遍鄉民認為我們的入館收費($250)太貴,非他們所能負
擔,因此我們便於每月十五日免費提供金山鄉民參觀,後來我們
發現鄉民們常利用這一個免費參觀日舉辦活動,其中並安排到館
參觀的項目。另外,對於當地機關,每月則由專人親自送上問候
信及提供固定數量之參觀証,作為其公關之用,亦達到為美術館
宣傳的作用,並透過這些人,隨時得到鄉民對美術館的反應。
■各部門工作的確認與執行:目標一致 優先次序的重要
由於開館前的籌備期僅五個月(工作人員募集完成時,距
離開館日約僅餘三個月),我們除了目標一致:必須準時於九月
十九日開幕之外,最重要的便是就各個工作訂定優先次序,有些
必須立刻執行,有些卻是可等開館之後再逐一趕上,當時訂定次
序的重要依據便是:參觀者最需要什麼?簡單分部門討論如下:
展覽部:
1.確認開館首次展出之作品內容:美術館在朱 銘先生規劃期間便於戶外展示區放置各系列的作品,總數為 285件,展覽部典藏人員首先便須對每一件作品進行檢查、拍攝 及測量,以便於最短的時間內,進行作品說明牌的製作,以提供 參觀者知的權利。相對的,當時美術館倉庫內雖另有不少作品, 但我們不於此時對其進行任何工作。
2.導覽內容的確定與人員 訓練。
3.駐館藝術創作開始進行。
4.開幕首展確認與執行:針對一室內及一戶外展示空間進行首展安排,為的是讓參觀者不
僅僅是欣賞朱銘先生的作品,亦能有機會欣賞到其他藝術家精采
的傑作,開幕時的兩檔展覽分別為:共襄盛舉—八人聯展及生日
快樂—李再鈐雕塑展。
5.配合工程進度,於最短的時間內進 行佈展工作:展覽部的同仁在進行上述1至4項工作的同時,最 嚴重的威脅便是:如果工程未如期完成,所有佈展的工作將無法 有足夠的時間去完成,因此大家只好在規劃的階段時,預先壓縮 佈展所需的時間。
企劃部:
1.館外路標指示的製作:讓欲前往美術館參觀的人能 順利到館雖是一項基本的要求,但要合法地完成路標的裝設,卻 面臨無法可申請的問題,特別在美術館屬於私人單位且又非為觀 光局所管轄之景點的情況下,問題更加複雜,眼看開幕日期破在 眉梢,我們只好自行裝設。(往後一年內,我們曾被拆除數次, 最後由台北縣政府、交通局、工務局及金山鄉公所共同開會討論 後,於八十九年九月解決。)
2.館內參觀路線圖及指引規劃。
3.開幕晚會的統籌:當時,我們非常在意開幕當日活動的安排 ,因為藉由成功的活動可以為美術館帶來大量的媒體報導,而安 排上我們亦考慮到表演節目的藝術性或是能否與展出的作品發生 關聯等問題,例如:邀請雲門舞集於太極廣場上演出「水月 」,除了舞碼本身的發想與太極有關外,我們亦希望藉此讓大 眾了解美術館的許多戶外空間本是計畫提供給優秀表演團體進行 演出的。
4.第一屆朱銘美術館攝影比賽的舉辦:除了推廣多元 的藝術活動外,也希望以此為美術館留下珍貴的檔案照片,我們 並採用部分作品編輯於美術館開館紀念冊當中。
行銷部:
1.公共服務與售票服務系統的規劃與執行:由行銷 部主管負責,主要針對客戶服務之常識與態度進行訓練。
2. 針 對旅行社的參觀行銷推廣:因美術館位於較偏遠地區,我們一 直認為需要和旅行業者有更多的接觸。首先進行全省旅行社資料 的收集與整理,再規劃分區試覽會以及邀請業者到館參觀,其中 並不斷的進行電訪以及寄發美術館資料。旅行社的接觸使我們了 解到國內旅遊行程安排與經營的模式,亦同時與相關產業(如飯 店業)有合作的機會。
3.針對一般民眾的參觀行銷推廣:除了 對金山鄉民進行掃街拜訪外,亦同時對周邊交通資訊進行收集, 以提供民眾到館資訊。我們同時規劃金山周邊一日遊行程,並因 此接觸金山文史工作是以得到金山歷史資料,故於開館之初,設 計一份對外的美術館導覽說明,內含一日遊景點介紹,並於台北 市區尋找近181家優質餐廳,以尋求擺放此導覽圖之可能,共計 80家餐廳配合(目前仍在配合中的有71家)。
其他:如由專人負責朱銘美術館網站的建立,並順利於九月初完成;工程服務部負責將警衛安全、清潔維護、交通指揮等工作完成對外發包的作業。設計人員完成開幕第一批藝術商品的開發,共36項,合計464款藝術商品上市。